顾炎武得到了李自成的万两黄金?真的假的?
发布日期:2025-05-22 13:11    点击次数:164

山西票号曾经风靡一时。有一段时间,晋商满天下,全国都是晋商弟子奔走往来。

山西当年有多富裕?有人曾经说了这样一段耐人寻味的话:

山西这地方,富了4900年,穷了100年。

今天的山西,几乎没有存在感,好像很穷很落后。但是历史上的山西,叫做晋国,春秋时期就富足强大,一直到清朝末年。

真的是富足了整整4900年。(假如中国文明算是5000年的话。)

山西最富足的时候,是什么时候?

呵呵,这是一个秘密。

如果你曾经听说过一个词,叫做“没奈何”。

以下文字摘自《书屋》本人文章,有增删。

1924年《华国月刊》杂志,刊发了章炳麟先生的一篇文章:

《书顾亭林轶事》。

在文章中,章炳麟先生说:

亭林先生四十五岁往山东,七十岁殁于山西曲沃,中间游历北方诸部,岁无三月之淹,而所至未尝匮乏,世多谓其垦田致富。

章炳麟是顾炎武先生的忠诚粉丝,他的名字章太炎中的“太炎”,就是取的炎武之“炎”。他说:顾炎武先生一生都在游历,在一个地方停留时间,没有超过三个月的。

但是他总是那么有钱!

他的钱哪儿来的?

章炳麟近闻山西人言:

亭林尝得李自成窖金,因设票号,嘱咐他的山西好友傅青主主之。

“始明时规则不善,亭林与青主更立新制,天下信从,以是饶于财用,

清一代票号制度,皆亭林、青主所创也。”

章炳麟是近代思想改革家,浙江余杭人。原名学乘,字枚叔。

因为生于国家动荡之时,仰慕顾炎武为人行事,所以原来的名字不要,改名为绛(顾炎武名顾绛),号“太炎”。

他对顾炎武的行踪游历特别关注,在《书顾亭林轶事》中,他还专门做了一番详细考证,对顾炎武的财物状况进行了梳理。

章炳麟按照顾炎武五十三岁,在章丘桑家庄开始,买卖田地屋宇开始,算到五十四岁出雁门关,与李天生等二十余人“鸠资垦荒”,

再至六十一岁,尚有《刈禾长白山下》的诗句等等,说:

“夫其能致千金者,必其本数倍于千金。”而单单靠田地的微薄收入,算下来是很少的。

章炳麟算来算去,都想不出顾炎武怎么那么有钱,于是灵机一动:

传言顾炎武登山临水,经常在荒山野地里寻找旧石碑。山西民间都说:顾炎武得到了李自成慌忙溃逃时候,藏在山洞里的黄金。

莫非,顾炎武拿到了李自成的黄金?

所以,章炳麟得出一个结论:

“然则发金置号之说,似非无因。”

章炳麟是相信这一点的:顾炎武可能真的得到了李自成的窖金,创立了山西的票号制度。山西人的传闻必有其来源,这也不是空穴来风。

顾炎武的有钱是出了名的。全祖望《神道表》说顾炎武,

“负用世之略,不得一遂,而所至每小试之,垦田度地,累致千金。”

在全祖望眼里,顾炎武就像历史上的陶朱公,猗顿公那样,就是一个千金在手的、从不缺钱的大富豪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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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西民间,这种传说传闻是很广的:

顾炎武喜欢登山临水,每每到荒僻无人之处去寻找碑碣,查看碑碣上的文字。

也因如此,他意外得到了李自成所藏的窖金。

李自成的军队当时败落,仓惶逃走。可是,他搜刮的金银实在是太多,没法拿走,于是,他就把所有的金钗,金簪,金首饰,金镯子,金戒指之类的,熔化起来,锻造成金饼子。

他的军队就带着这些金饼子逃走。

坐天下的时候这些金饼子很欢喜。但是逃命的时候,这些金饼子很累赘。

因为太重了。马车到了山西的时候,是一点也走不动。四马也要困死了。

李自成真是心疼啊,但是也没辙啊。

带着走,行动迟缓,很可能连自己的性命都要交代给追杀的清兵。

不带着,这是自己辛辛苦苦搜刮来的金饼子啊!睡里梦里都要枕着才安全。

怎么办?

李自成没有办法,只能忍痛割爱。

他将金饼子,藏在山洞里,地底下。

李自成的美梦,等到将来打回来,再来接这些金饼子回家。

但是他再也没有回来。

这些金饼子,就成了无主的孤儿。

然后,登山临水,喜欢在荒野里流荡的顾炎武,偶尔发现这些可怜的孤儿,于是收养起来,从而致富,

他就用窖金来设票号,和好友傅青主一起制定规则,开创了有清一代盛行几百年的票号制度。

在革命浪潮日渐高起的民国时代,顾炎武创立山西票号的故事,也被赋予慷慨激扬的“革命”色彩。

1930年上海《海光》杂志第二卷,刊发一篇无署名文章:《汇票号创始者顾亭林》,将顾亭林创立票号的故事,演绎得十分生动:

“顾亭林先生,为革命之先知者,首创‘天下兴亡,匹夫有责’之说,而又极力发挥民族主义,虽历经险阻艰难,而曾不馁其初志,

以一身周历天下险阻之区,且详密考察其利弊所在,欲以定起义之地点,又籍以密结天下豪杰,为复国之声援……

说得顾炎武好像是一个秘密地下工作者。潜伏在山西,和好友傅青主一起,秘密联系天下富豪,创制山西票号,表面是为了商家经营的方便,为了商品流通,而实际上,

为将来的起义,筹备力量。一旦时机成熟,天下便有万万两黄金,万万家商铺,万万个富豪袍哥,万万个兄弟……

在这篇文章里,山西票号就是顾炎武为了反清复明的大业,而设定的一种为起义军储备的军事费用,是一种“政治革命的工具”了。

张穆《亭林年谱》称:顾炎武于康熙十四年乙卯,抵山西祁县,住在戴廷栻家中。十六年丁巳,在祁县度岁。

祁县,正好就是山西票庄发祥地。

综上所记,顾炎武为山西票号制定规则,是可能的。

那么顾炎武有没有发现李自成的窖金,然后用“票号”的形式,从事“反清复明”的大业?

审查关于顾炎武创立山西票号的记录,最早出自徐珂《清稗类钞》:

“相传明季李自成掳巨资败走山西,及死,山西人得其资以设票号。其号中规则极严密,为顾炎武手订,遵行不废,故雄立于商界者二百余年。”

梁启超先生在他的文集中也有提及:相传山西票号,由顾亭林创办。一切组织规则,皆其手定。

张一麐所作《五十年来国事丛谈》中一段话,记录山西票庄的来龙去脉,内容比较详尽。

张一麐,字仲仁,号公绂,江苏吴县人,曾任徐世昌内阁教育总长,国民参政员。他在民国三年,因为有事务,和山西票庄相互往来。

山西票庄的掌柜,是弃儒从商的一个士人,颇有见识,说:

日本人辑录《支那经济全书》,虽然是“一纸白契,或一张收条,皆不惮繁琐,为之钩摹证明,

独徽州当铺与山西票庄,竟无从得其章程。”

张一麐就问:山西票庄为何有不传之秘?

掌柜回答说:

“此贵省(江苏)顾亭林先生所定之不成文法,而以口授,不以笔传者也。”

顾炎武游历到太原的时候,与傅青主最友善。这时山西富人多资财,两位先生酌定票庄制度,以操纵全国金融,

“不愿宣之笔墨,以招当世之忌。”

山西为何多富人?张一麐也有记载。说:

“灵石何氏者,先世为农,其阡陌近大道,因耕地得“藏镪无算”,遂舍耕而读,游为显宦。

其家与余有姻亚,故老相传,晋省农之富者,类以此起家焉。”

《明史·李自成传》记载:

“勋戚文武诸臣……共八百余人,送宗敏等营中拷掠,责赇赂,……征诸勋戚大臣金,金足辄杀之。……

自成自永平奔还京师,悉镕所拷索金,及宫中帑藏器皿,铸为饼,每饼千金,约数万饼,骡车载归西安。”

李自成没有想到清兵突然入关,仓促之间,带着军队和大量金子逃跑。谁料金子太多太重,马匹拉不动,困顿难行,只能沿途掩埋收藏,等待机会再来收。

所以老百姓称呼这金子叫做“没奈何”。

李自成军队战败之后,“救死不暇”,再也没有能力回来找这些金子。清军忙着追赶李自成,平定天下,也没有时间顾及这些失落的金子。

于是这些金子就被当地一些农民获得,成就了很多晋商富人。

“而晋人遂以多财善贾闻于世。”

明代那些朝廷官吏,如崇祯皇帝的老泰山周奎,面对国家危难,崇祯帝要大臣捐献财物筹备军饷,他哭穷装傻,“坚谢无有”。

内侍徐高愤泣说:“后父如此,国事去矣。”

周奎不得已“奏捐万金”,还要皇后女儿帮忙出一点。等到李自成军队攻占北京,周奎府邸搜出的黄金,不知有几十万两。

李自成制作成“没奈何”,却成了累赘,只得半路抛弃,反而便宜了当地农民。

这里面的人生意蕴值得咀嚼玩味,人人追求财富,贪敛财富,而财富集于一身未必是好事,更有一些祸事在。

所以当时好事者就编撰有歌诀,在民间传唱:

“莫打鼓来莫打锣,听我唱个因果歌。

那李闯逼死崇祯帝,文武百官一网罗。

那闯将同声敲夹烙,霎时间金银堆积满岩阿。

冲冠一怒吴三桂,借清兵驱贼出京都。

贼兵舍不得金银走,马上累累没奈何。

一路追兵潮涌至,把金银向山西境内掩埋过。

贼兵一去不复返,农夫掘地富翁多。

三百年票号称雄久,不成文法孰磋磨。

相传是亭林、青主两公笔,这一桩公案确无讹。”

严峻傲僻的顾炎武很少出现在民间文艺之中,却意外进入了这“警世”的歌诀里。可知在当时的传闻,山西票庄的内在规则出于顾炎武和傅青主之手,流传很广。

张一麐也认为:顾炎武创立票庄,是有政治目的的。

“青主先生为山右名人,亭林先生为光复巨子,因为之口授方略,创为票庄规则。

一旦有事,则足以操纵全国之金融,此中作用,不问可知。其事甚秘,世莫能详。”

顾炎武有没有在登山临水,访碑问碣的过程中,意外发现李自成军队埋藏的“窖金”,从而像章炳麟先生所言,发了一笔大财呢?

顾炎武三个外甥得功名很早,在京做官,曾经请他回南方,在家乡吴门“特筑园舍”以养老。

他拒绝了,先是“鸡黍”、“干糇”地,仔仔细细算了一笔生活账。然后说:

“且吾今居关华,每年日用,约费百金。若至吴门,便须五倍。”

可以看出,他老人家这时候还在为生活费这种鸡毛蒜皮的琐事,仔仔细细算账。

康熙十八年,顾炎武到华山的时候,有《与三侄书》:“十八年三月至华下,尝置田矣。……祠堂书院之事,虽皆秦人为之,然吾亦须自买堡中书室一所,水田四五十亩,为饔飧之计。”

康熙十八年,顾炎武六十七岁,这时候,有朋友帮忙安顿他的生活,他依旧在为生计考虑。在《与李中孚书》的书信中,顾炎武有这样一段话:

“衰疾渐侵,行须扶杖,南归尚未可期。久居秦晋,日用不过君平百钱,皆取办囊橐,未尝求人。过江而南,费须五倍,舟车所历,来往六千,求人则丧己,不求则不达,以此徘徊未果。”

“衰疾渐侵,行须扶杖”,说明顾炎武已经年迈,看他不回江南的意思,是因为江南费用须“五倍”,而在秦晋,花费却少很多,所以“徘徊未果”。

一个如此鸡毛蒜皮、算计生活费用的人,怎么也不像是发了一笔横财的人。所以传说顾炎武无意中得了李自成的“窖金”,似乎不大可能。

那么,顾炎武和山西票号的关系,只能是创制的关系。顾炎武重视“实学”,追求“经世致用”的学问功效,所以关心国计民生,尤其擅长经济之学。也即全祖望所说:坐而能言,起而能行,“以小试其技。”

他在山西居住期间,接触到山西有很多晋商,财物来往十分不便,票号规则极不规范,导致使用中屡屡有问题,所以和傅青主商议,为他们创建了规范的票号制度。

至于民国期间,多有传闻,山西票号的创制,是为了“反清复明”的政治原因,以便“操纵全国之金融”,为义军的军饷筹备,则未必是真。

山西票号的确极为严密,没有公开的文字,这也是为了保险起见。一纸汇票,承载成千上万的银两,至关重大,不可不多加防范。

票号内部的讯息和规则,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,以避免被人识破。所以不留文字,口头传授规则,通过记忆来行使各自使命。

《清稗类钞》说:“其号中规则极严密,为顾炎武手订,遵行不废。”山西票号的规则制度确实非常严密,除了在汇票上用“笔迹”和“水印”防伪之外,还要设置一个“密押代号”。

“密押代号”类似密码,其内容对外保密。比如当年“日升昌”票号曾使用的“密押代号”:

“生客多察看,斟酌而后行”,分别代表“壹贰叁肆伍,陆柒捌玖拾”十个数字,根据代号对应的数字,可以从文字得出汇票的金额数量以便核对,从而有效地降低票据被伪造的风险。

作为一个有着经济思想的思想家,顾炎武手订的这些规则,行之有效,被奉为圭臬,保障了山西票号

“雄立于商界者二百余年。”

创立山西票号制度的事情,依照顾炎武“经世致用”的一贯思维,似乎并无疑问。但是因为以口传的形式存在,并无实际文字留下,有关山西票号的创制问题,后世就查无记录。

在顾炎武的著述中,和傅青主的著述中,也都不见踪迹。

乾嘉年间,山西平遥县雷履泰在天津创办颜料铺,往来四川购买铜绿颜料,深感携带巨款不便宜,开办汇兑,设立分号,商人莫不称便。

于是大兴业务,营业发达,形成票号极盛的局面。

谈到山西票号起源,都以为从雷履泰这里开端。

民国时代,中央银行卫聚贤,曾奉命去山西调查票号历史。他搜集了很多材料,都是关于雷履泰的。

此时雷履泰的曾孙雷东阳,已将先辈建筑的楼卖掉,甚至连“坟上的墓碑也卖了”,自己在民国十年饿死,无后。

只找到了雷履泰的侄孙,给人做厨役。

一代富商子孙竟然如此凄惨,也真是饱含世道沧桑的意味。

卫聚贤所访,主要是雷履泰的后人。所以回来发文著述,认为首创票号者,为雷履泰。雷履泰是道光十年做票号的,距离传说中的“乾嘉年间”尚有距离。

山西票号的创制其实更早,卫聚贤这样的结论,就致使亭林先生创制山西票号之功,反而被掩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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